忐忑

 

很難讓人理解爲什麽我對喜慶筵席和狂歡聚會那麽害怕。不是孤僻或愛靜。我是個愛熱鬧的人,也喜歡表演。但是喜慶和狂歡卻讓我感覺到舞動着一片生活背後禁忌的幕帘。

是哪一年?99還是千禧,那一場母親的生日筵席,大嫂歡暢豪飲,醉醺醺的她有點浪漫,眼神尤其清醒如洞悉了什麽秘密。她所處之地已經與我們與她當前共處之地有別。那一年,她返丁加奴看海,說她感覺到海的美麗是前所未有的。隔日,大嫂中風進院。兩天了仍昏迷不醒,我躲在書房桌下號啕大哭。

又是哪一年,父親在某一個筵席聼多了讒言,后憂鬱成疾。一病再病,再病不起。

前年母親的壽筵,我在外沒有出席,兄弟姐妹親朋戚友從四海雲集一堂。半年后我回來,大哥已經有點帕金遜,差點認不得我。

去年母親生辰宴。大家歡天喜地唱着不醉不歸的舊曲,醉意還在半小時前筵席的歡笑中酣睡,被竊盜得天翻地覆的家卻如冷水澆灌在當下笑還未合攏的嘴。

我不知道其他兄弟姐妹的心裏,我知道我選擇不要狂歡的筵席。我幾乎在舉起的杯底看不到時光的底——父親逝去已廿年,大姐夫十五,大嫂十年……大哥的記憶逐漸萎縮,最後一滴酒落下崦嵫山。

我期待更多平和的相聚。可是除了喪禮之外,我們很少平和的感受彼此。

我很難即刻把自己的感受告訴家人,我感覺到大家都在互相調適。在調適中,卻忘了那些在生命裏擦身而過的許多預示。這就是機遇,生命中無處不在的玩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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